第68章 逃出生天
眼看地宫就要坍塌，且战且退的锦衣卫和被主子给抛弃的煞门杀手立即停止了厮杀，都如潮水般涌向地宫的入口。
一直听命候在入口外的王冰凝感觉到了脚下剧烈的震荡，心知不妙，一着急便也跃入了地宫。
她刚进入，就有一块条状巨石朝她头顶砸下，正在维持撤退秩序的陆言渊立即飞了过去，双手吃力的撑住了巨石。
朱希孝目测那块石头的高度，若落在地上，势必将出入口封个差不多。便将夏昕交给王冰凝，自己和陆言渊一起扛住了巨石。
徐炔则提着绣春刀，将几个挤作一团要争先出去的煞门杀手斩杀于地，然后大喊:“煞门中人听着，你们若能背一个我锦衣卫中受伤的弟兄，便可由此出口逃生，否则，挨近出口者——死！”徐炔不想这个狭窄的出口发生拥挤争抢，好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可以顺利逃生。
那些杀手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与判断力，竟然真的折回去找受伤的锦衣卫了，有的甚至还为了争一个锦衣卫而厮打。自然，毫无例外的都被压在了石头之下。
锦衣卫力士们在徐炔的监督之下，一个接一个从朱希孝和陆言渊拼命扛着的巨石之下逃出生天。
而朱、陆、徐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地宫之中——昔日一起操练、一起杀敌的袍泽或在重伤呻吟或被压在乱石下哀嚎。可他们无力相救，更不能命人回去施救，因为那样做意味着更多白白的牺牲。
李夏昕被王冰凝搀扶着立于出口外，她像着了魔怔似的不停的数着，每数一个便算一下还有几人没出来。数到“五十八”时朱希孝、陆言渊和徐炔出来了，几乎同时，整座戏园塌陷了！
朱希孝把李夏昕抱到马车上，双手抱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肩，安慰道:“别害怕，没事了。”
李夏昕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朱希孝，“没事了？有四十二名弟兄没出来，李大哥，刘大哥，何大哥和小何哥哥他们都被……是我任性没听你的安排害了他们，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你舍身救公主居功至伟，弟兄们是为了宫廷斗争而牺牲了！”
朱希孝抬手帮夏昕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推开:“那不过是他们兄妹之间争宠，想在父亲面前揭一下对方的短罢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傻傻的闯了进去，白白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应该臭骂我一顿或甩我两个巴掌，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不长记性，所以对我失望，懒得搭理我了？接下来准备送我去哪儿，大人放心，我不会再任性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因我埋在乱石之下……我再也不敢了！”
朱希孝微微一顿，长舒一口气:“送你……回家！”
李夏昕擦干眼泪，略作沉思:“回去之后，我同爹娘……该怎么说？”
“不是让你回蕲州的家。其实，你是前首辅夏言的孙女，我送你到夏老首辅的侄子夏克承老前辈那儿，他现在的身份是狼道宗主仇影，是王冰凝的主子。他在江浙一带很有势力，可以保护你，不被景王找到。”
李夏昕怔怔的望着朱希孝，眼神中既有欣喜与激动，也有震惊与痛楚，片刻之后，她惨然一笑:“我果真是罪臣之后，看来我也挺聪明的嘛，老天这样安排……真好。”
李夏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很快，她便睁开眼睛，擦干眼泪，如平日般轻松而调皮的笑了:“驿站，我住过的客房的床头，有个包袱，那支玉兰簪花就在包袱中。还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曾用脑袋担保将一个人救活了吗？那人胸口所中的短箭与叶玄暗算你的短箭非常相似。”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枚黑色短箭递到朱希孝手中，然后埋头不再看他，淡淡的说了句:“祝大人旗开得胜、一生平安。”这是在逐客更是在宣告分手。
朱希孝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关于这短箭的所有事情，不能同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会给你招来祸端的。狼道少宗主，也就是你堂兄，性子比较冲，他不论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更不要同他犟。至于我们俩的事，不管别人跟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届时我们再好好商量，等我！”说罢起身下了马车。
王冰凝跳上马车，驾驶马车向前行去。
车内的李夏昕泪流满面，双手死死的抠着坐垫，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回头掀开车帘望一眼。
宁安公主的话，她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朱希孝唯一的倚仗就是皇上的信任，自己这个罪臣的孙女若一直呆在他身边，一朝东窗事发，他因此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会是怎样的后果？此次的任性与愚蠢，害死了四十多条性命，若再随性、任意下去，会不会牵连整个成国公府？所以，别再回头了！
徐炔盯着朱希孝，目眦欲裂:“此次我们折了四十多名弟兄，朱大人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朱希孝神色沉痛、双目泛红:“此次是我失算了，我没想到煞门的实力这么强，更没想到崔酩竟会让自己的手下与我们同归于尽，以为拿到了机关图纸就稳操胜券了。全是我的错，一切的罪责我全部承担。”
“朱大人确实错了，不过不是错在失算，而是错在冲动。因为被抓的是李姑娘，大人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大人是皇上心目中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是皇上最信任也最器重的臣子，离京之前皇上命我等对大人马首是瞻、唯大人之命是从。可大人竟会为一个女人而头脑发昏、失去理智，将弟兄们往死路上领。”
朱希孝行至坍塌的乱石堆边，义正词严的道:“你们听我指挥是皇上的旨意。我朱希孝保证，这样的失策不会有第二次。”
说着双膝跪倒，额头一下接一下重重的磕在突起的石块上，歇斯底里地大喊:“弟兄们，我朱希孝对不起你们！我朱希孝向各位赔罪了！”
陆言渊亦跪下，以额触地:“弟兄们，大家永远会记得你们！”
一行人回到住所时，已近亥时。
朱希孝拿出黑色短箭，凑近灯旁细细端详，心中激动不已:“简直一模一样，倭寇安插在朝中的奸细松浦义野，竟是景王身边的叶玄。”
陆言渊推门而入，将盛着药膏和纱布的托盘往桌上一放:“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还有你这额头可真够精彩的。”
朱希孝解开上衣，将左臂伸了过去，一副你伺候我理所当然的架势:“说正事。”
陆言渊一边帮朱希孝换药一边道:“沈襄来消息说景王和那崔酩去天目山了，看来那儿也有煞门的巢穴，要不要立即抓捕崔酩？放虎归山后再想把虎擒回笼子，恐怕就不容易了！”
“不行，景王还在他身边。此刻，崔酩自是将景王奉作可以改变他命运的天神，尽全力的敬着、护着、伺候着，我们一出手，景王立刻会变成他手中的的人质。再说，我们对倭寇的主攻方向两眼一摸黑，今日又损兵折将，绝对不能再眉毛、胡子一把抓、横生枝节。你去找一趟李和，跟他说得让公主即刻回京，否则裕王府将会有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宁安公主明早就启程回京。”陆言渊已帮忙处理好了伤口，却又坐了下来:“徐百户今日的态度，你别太在意。那一百弟兄皆是他亲自挑选又精心调教的，他们之间是真正意义上的袍泽兼师徒，心中难过在所难免。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夏昕被抓的真相。此次真是多亏了夏昕，若是宁安公主被抓了，又不能跟徐百户透露公主在杭州，我们可真就抓瞎了。”
“我们若在景王回京的路上劫人，就不会有那么多弟兄牺牲了，徐百户说的不错，此次我的确是昏头了。”
朱希孝说着将短箭往桌上一摆:“这是叶玄暗算我的暗器，夏昕给捡回来的，当时情形那么危乱，而且我自认为我的注意力没有离开过她，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拣的。她真是临危不乱、眼明心细。”
陆言渊拿起短箭，眼中闪烁出惊异:“这不是……”
朱希孝神情严肃的微微颔首。
陆言渊气愤的曲指连扣桌面:“得，潜藏最深的奸细，竟是个碰不得的主。”
“碰不得，就先防着，凡事都有两面，说不准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呢！传令下去，休息一晚，明天开始查探倭寇的踪迹，此次我们只有遍地撒网这个笨办法了，林道乾和曾一本也要盯着，他们一定会设法联系他们的手下。”
“知道了。”陆言渊起身行至门边，又回头望着满脸疲惫的朱希孝，劝道:“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夏昕呆在狼道，不论是景王还是倭寇都伤不到她。等消灭了那帮倭寇，就接她回来，届时仇宗主说不定会看在你帮戚将军保卫了浙江的份上，让你俩就地完婚呢！”
朱希孝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朱希孝斜靠在椅背上，耳边回想着在马车上时夏昕说的话——那支玉兰簪花在驿站包袱中。
她的意思是物归原主后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而他——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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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听命候在入口外的王冰凝感觉到了脚下剧烈的震荡，心知不妙，一着急便也跃入了地宫。
她刚进入，就有一块条状巨石朝她头顶砸下，正在维持撤退秩序的陆言渊立即飞了过去，双手吃力的撑住了巨石。
朱希孝目测那块石头的高度，若落在地上，势必将出入口封个差不多。便将夏昕交给王冰凝，自己和陆言渊一起扛住了巨石。
徐炔则提着绣春刀，将几个挤作一团要争先出去的煞门杀手斩杀于地，然后大喊:“煞门中人听着，你们若能背一个我锦衣卫中受伤的弟兄，便可由此出口逃生，否则，挨近出口者——死！”徐炔不想这个狭窄的出口发生拥挤争抢，好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可以顺利逃生。
那些杀手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与判断力，竟然真的折回去找受伤的锦衣卫了，有的甚至还为了争一个锦衣卫而厮打。自然，毫无例外的都被压在了石头之下。
锦衣卫力士们在徐炔的监督之下，一个接一个从朱希孝和陆言渊拼命扛着的巨石之下逃出生天。
而朱、陆、徐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地宫之中——昔日一起操练、一起杀敌的袍泽或在重伤呻吟或被压在乱石下哀嚎。可他们无力相救，更不能命人回去施救，因为那样做意味着更多白白的牺牲。
李夏昕被王冰凝搀扶着立于出口外，她像着了魔怔似的不停的数着，每数一个便算一下还有几人没出来。数到“五十八”时朱希孝、陆言渊和徐炔出来了，几乎同时，整座戏园塌陷了！
朱希孝把李夏昕抱到马车上，双手抱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肩，安慰道:“别害怕，没事了。”
李夏昕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朱希孝，“没事了？有四十二名弟兄没出来，李大哥，刘大哥，何大哥和小何哥哥他们都被……是我任性没听你的安排害了他们，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你舍身救公主居功至伟，弟兄们是为了宫廷斗争而牺牲了！”
朱希孝抬手帮夏昕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推开:“那不过是他们兄妹之间争宠，想在父亲面前揭一下对方的短罢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傻傻的闯了进去，白白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应该臭骂我一顿或甩我两个巴掌，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不长记性，所以对我失望，懒得搭理我了？接下来准备送我去哪儿，大人放心，我不会再任性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因我埋在乱石之下……我再也不敢了！”
朱希孝微微一顿，长舒一口气:“送你……回家！”
李夏昕擦干眼泪，略作沉思:“回去之后，我同爹娘……该怎么说？”
“不是让你回蕲州的家。其实，你是前首辅夏言的孙女，我送你到夏老首辅的侄子夏克承老前辈那儿，他现在的身份是狼道宗主仇影，是王冰凝的主子。他在江浙一带很有势力，可以保护你，不被景王找到。”
李夏昕怔怔的望着朱希孝，眼神中既有欣喜与激动，也有震惊与痛楚，片刻之后，她惨然一笑:“我果真是罪臣之后，看来我也挺聪明的嘛，老天这样安排……真好。”
李夏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很快，她便睁开眼睛，擦干眼泪，如平日般轻松而调皮的笑了:“驿站，我住过的客房的床头，有个包袱，那支玉兰簪花就在包袱中。还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曾用脑袋担保将一个人救活了吗？那人胸口所中的短箭与叶玄暗算你的短箭非常相似。”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枚黑色短箭递到朱希孝手中，然后埋头不再看他，淡淡的说了句:“祝大人旗开得胜、一生平安。”这是在逐客更是在宣告分手。
朱希孝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关于这短箭的所有事情，不能同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会给你招来祸端的。狼道少宗主，也就是你堂兄，性子比较冲，他不论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更不要同他犟。至于我们俩的事，不管别人跟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届时我们再好好商量，等我！”说罢起身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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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炔盯着朱希孝，目眦欲裂:“此次我们折了四十多名弟兄，朱大人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朱希孝神色沉痛、双目泛红:“此次是我失算了，我没想到煞门的实力这么强，更没想到崔酩竟会让自己的手下与我们同归于尽，以为拿到了机关图纸就稳操胜券了。全是我的错，一切的罪责我全部承担。”
“朱大人确实错了，不过不是错在失算，而是错在冲动。因为被抓的是李姑娘，大人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大人是皇上心目中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是皇上最信任也最器重的臣子，离京之前皇上命我等对大人马首是瞻、唯大人之命是从。可大人竟会为一个女人而头脑发昏、失去理智，将弟兄们往死路上领。”
朱希孝行至坍塌的乱石堆边，义正词严的道:“你们听我指挥是皇上的旨意。我朱希孝保证，这样的失策不会有第二次。”
说着双膝跪倒，额头一下接一下重重的磕在突起的石块上，歇斯底里地大喊:“弟兄们，我朱希孝对不起你们！我朱希孝向各位赔罪了！”
陆言渊亦跪下，以额触地:“弟兄们，大家永远会记得你们！”
一行人回到住所时，已近亥时。
朱希孝拿出黑色短箭，凑近灯旁细细端详，心中激动不已:“简直一模一样，倭寇安插在朝中的奸细松浦义野，竟是景王身边的叶玄。”
陆言渊推门而入，将盛着药膏和纱布的托盘往桌上一放:“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还有你这额头可真够精彩的。”
朱希孝解开上衣，将左臂伸了过去，一副你伺候我理所当然的架势:“说正事。”
陆言渊一边帮朱希孝换药一边道:“沈襄来消息说景王和那崔酩去天目山了，看来那儿也有煞门的巢穴，要不要立即抓捕崔酩？放虎归山后再想把虎擒回笼子，恐怕就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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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宁安公主明早就启程回京。”陆言渊已帮忙处理好了伤口，却又坐了下来:“徐百户今日的态度，你别太在意。那一百弟兄皆是他亲自挑选又精心调教的，他们之间是真正意义上的袍泽兼师徒，心中难过在所难免。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夏昕被抓的真相。此次真是多亏了夏昕，若是宁安公主被抓了，又不能跟徐百户透露公主在杭州，我们可真就抓瞎了。”
“我们若在景王回京的路上劫人，就不会有那么多弟兄牺牲了，徐百户说的不错，此次我的确是昏头了。”
朱希孝说着将短箭往桌上一摆:“这是叶玄暗算我的暗器，夏昕给捡回来的，当时情形那么危乱，而且我自认为我的注意力没有离开过她，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拣的。她真是临危不乱、眼明心细。”
陆言渊拿起短箭，眼中闪烁出惊异:“这不是……”
朱希孝神情严肃的微微颔首。
陆言渊气愤的曲指连扣桌面:“得，潜藏最深的奸细，竟是个碰不得的主。”
“碰不得，就先防着，凡事都有两面，说不准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呢！传令下去，休息一晚，明天开始查探倭寇的踪迹，此次我们只有遍地撒网这个笨办法了，林道乾和曾一本也要盯着，他们一定会设法联系他们的手下。”
“知道了。”陆言渊起身行至门边，又回头望着满脸疲惫的朱希孝，劝道:“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夏昕呆在狼道，不论是景王还是倭寇都伤不到她。等消灭了那帮倭寇，就接她回来，届时仇宗主说不定会看在你帮戚将军保卫了浙江的份上，让你俩就地完婚呢！”
朱希孝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朱希孝斜靠在椅背上，耳边回想着在马车上时夏昕说的话——那支玉兰簪花在驿站包袱中。
她的意思是物归原主后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而他——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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