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_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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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兄弟

  我和祁龙两人,阿延还是跟我亲一些,一来是因为我比祁龙多陪了他两年。二来也是从小到大的情份。

  他是我看着生下来的。

  我五岁那年已记事,知道娘的肚子里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便格外盼着,希望能有一个人供我玩,供我管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家里的所有人管,哪怕是比我大半个时辰都不到的祁龙。

  娘生阿延是在外祖家,产房里不许男人进,外祖舅舅和崐爹都等在外堂。我看崐爹实在是急得不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似一只没头苍蝇,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便有些想要帮他一把,于是自告奋勇道:“崐爹,我帮你去看看娘和小弟弟。”我并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但孩子的嘴还真准。

  我六岁,跟哥虽是龙凤胎,却是矮了他一截,所以混进内院产房并不费事。我从仆妇们林立的众腿间钻进去时,娘还没有将阿延生出来。她屈腿躺在床上,大冬天的,头上脸上都是汗。有稳婆在说:“夫人,你痛就叫出声来,也能使力。”但娘一声不吭。我见她裙下有血水流出,有些害怕,抓着她的胳膊道:“娘!娘!”她转头看见我,虚弱地朝我笑笑,道:“雾儿,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有稳婆看见我,也叫:“哎哟,小姐,你快些出去吧,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我摇了摇头,紧紧抓住娘的胳膊道:“我不要走,娘,我要陪着你!”娘朝我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娘在咬牙,也感觉到她胳膊肌肉的僵硬。稳婆们让娘嘴里含了参片,又不停地叫她“用力”。终于,我听到一个稳婆道:“夫人,再使些力气,头已经出来了。”

  等我松开胳膊,转过去看时,小娃娃已滑出了绝大部□□子。娘淌了许多血,但极度兴奋中,我竟全然不知害怕,而是开心地蹦着:“娘,娘,我看到小弟弟了。”

  稳婆已将小娃儿接到手中,说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我凑过去看看,他闭着眼睛在那里哇哇哭着,全身通红,十分娇嫩,睫毛很长。她们将他洗干净包好,他便不哭了。

  我在一边叫着:“抱给崐爹看,崐爹急死了。”

  稳婆仆妇和娘全笑了。

  崐爹说,我对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源自于我亲眼目睹了娘生阿延的全过程。这特质倒是可以培养了做杀手,但我喜欢同情弱小的性格又确定我做不了杀手,或许真可以做个侠女什么的。

  还记得我和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四叔开始教授哥哥血魂爪。本来美人爹和四叔一直都在慢慢教我们他们的功夫,但娘一直担心哥哥会学思邪宫的血魂爪,她认为太过邪恶血腥。虽然崐爹认为功夫只要不是损人不利已的便不能算做邪恶,邪不邪恶只看施者之心,但娘还是不能接受哥哥学血魂爪。

  于是我也跟在一边表示反对,一见到哥哥拿那些鸡鸭开练,我便要作恶心呕吐摇摇欲坠状。美人爹说过,女人还要会示弱,适当地晕倒一下更能搏同情。其实我终因是怕疼而不敢真的直接摔地上,也不可能摔地上,哥早就过来扶着我了。

  但是等我假装醒来后,他凉凉地说:“雾儿,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晕血,也不怕这些,只怕你杀起鸡鸭来比我还狠些。”

  我跳起身来道:“我是会帮梅婆婆杀鸡杀鸭但从来不用这种野蛮的方式,你折磨它们做什么,给个痛快啊!”

  哥说:“等我练好了,就痛快了。”

  现在想起来,我所有的从美人爹身上学来的女人伎俩全是使到自家人身上的,真到需要我用到白抑非身上时,我全忘了。而南雅使用起这一套来明显比我熟练得多。

  这话扯远了,还是回头说阿延。

  阿延后来很不好带,很能折腾人。娘说,都是因为我喜欢抱他,他一哭我就要抱,人小,他们一般不让我抱,但我也颇成功了几次。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指挥奶娘们抱阿延。所以后来,阿延一哭必定要人抱很久方能平息。等我和阿延都大一点的时候,我的身后便跟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尾巴。

  娘和崐爹如果同时外出的话,一般都跟着我们这三个小尾巴,后来又有了阿续。

  我要下山的时候,阿延最不开心,他说:“阿姐,你就不能等两年,等我大些,可以和你一起走?”

  我说:“你没见是娘和爹要我下山啊。再说怡眉姐要成亲了,我也总得赶去恭喜吧?”

  沈家大小姐十月要出嫁了,娘和崐爹让我送贺礼去龙城。娘说,送到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也算是历练了。这算是我第一次单独一人独走江湖。

  我收拾了包袱,带了我的疾影,雄纠纠气昂昂地要下山。阿延跟在后面却是快哭出来了:“阿姐,你送完了贺礼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答道:“自然不是。不过我回来前要在江湖上闯一闯,什么时候回来便不知道了。”

  阿延道:“大哥下山时也这么说,二年了也不曾回来。阿姐,你要去江湖上做什么呢?”

  我思索了片刻道:“闯江湖吧,反正一为名二为利。总不外乎寻个宝藏秘笈兵器什么的。我呢,也不想做什么江湖第一,或许可以替哥寻把旷世名刀吧,另外,再结交个三五知己。”碧水在思邪宫,映日在辕哥手上,我也曾翻过旧武籍,知道除了这二刀,武林旧事中还曾记有逐虹刀,流传于世的兵器,总是剑多一些,刀么,精品还真难寻。

  阿延却在我后面道:“寻刀我虽然相信,但也太渺茫了。你所说的三五知己,不会是想找个夫婿吧?”

  我“呸”了他一下:“江湖知己便是知己,夫婿还用得着找三五个嘛?”其实我也有些被他觑破的小恼怒。

  阿延却是甚不给面子,又说:“你不用瞒我,上次堂姐和怡眉姐姐来,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是说想去江湖上寻盖世英雄的么?”

  跟在后面送我的梅婆“卟哧”一笑,我皮一向厚,但如此被揭破,脸还是有些热的。便回道:“你懂什么?哪里这么快便能找到盖世英雄的,自然是需要先找好江湖知己,也有更多的门路。”

  于是阿延抹了一把泪说:“喔,阿姐,那你小心一些。打架避着些儿脸,子音伯伯说了,女人最重要就是一张脸,英雄要配美人的,要不然盖世英雄看不上你。”

  呸,这张乌鸦嘴。唉,真是报应,我当初是怎么提醒祁龙的,阿延就怎么提醒我!

  十二岁的阿延自然不象一年多前那样爱抹泪了,有主意得很。我见他真不愿意回怀义王府,便跟轩哥辕哥打了个招呼,让他留在了我的清心殿。

  我却是急匆匆地去怀义王府了。

  我得跟哥商量个对付爹娘的办法。

  祁龙说:“你现在知道紧张了,晚了一些吧?”

  我说:“其实一直就有些紧张来着。哎,你说,我要不要跟娘说,我是一见钟情?”

  祁龙哂笑道:“你一见钟情得连人家的样子也没看清?”

  我惊了:“你怎么知道?美人爹我都没说。”

  祁龙道:“我能不知道你吗?你指了他多半是因为他手中拿了彩球格外显眼些。要我说,你还不如说是彩球抛到的更合适些呢!”

  我猛点头:“以前不也有小姐抛绣球的么?好在我没指个秃头肥肚子的。”

  祁龙怒道:“我能选个秃头肥肚子的去划龙舟么?再说,你即便编个抛绣球的理由也是行不通的。抛绣球这种举动本也不是娘能接受的,又何况你简直就是闭了眼在抛绣球。人家小姐好歹还会在绣楼上看准了才抛吧?”

  我又道:“哥,你说那些小姐会不会想抛一个,扔却扔歪了给了另一个。要我抛的吧,必定是很准的。”

  祁龙脸都抽了:“雾儿,你又豁边了,现在是讨论绣球扔得准的问题吗?我看你也没你说得那么紧张。罢了罢了,娘怪下来,自然还有我。”

  我也知道这桩亲事是我这许多哥哥们和着一个不诚心的我一起鼓捣的,轩哥是皇帝,辕哥是太子,娘总不好去骂他们,所以受责的必定是祁龙。虽然次数算不上很多,但从小到大,一直是两人淘气,他一人受罚。但眼下这情况,估计我也逃不出一顿责骂。

  崐爹和娘其实没怎么打过我们,最多就是练功时严厉一些。但孩童时,总也有闯祸的时候,我们两人又是秤不离砣的,因此都有份。比如在雪峰山腰的张家村吓唬了人家的鸡啊猪啊,偷挖了人家的蕃薯啊,在外公外婆家弄折了外婆的玉簪啊,毁了舅舅的花圃啊等等,对我就是一顿骂,临到祁龙,却是要挨几下子的。

  娘唯一一次打我,还是不小心打到的。

  那一年八岁,娘和崐爹又带我们去了外婆家过年。外婆家玩伴多,我自然也是愿意去的。那一次,美人爹和四叔把新年的压岁银子和礼物提前给我们了。于是我便在辛子布和辛子迁面前炫耀。或许是我说这个爹那个爹的刺激到了辛子布,他便一脸不屑道:“人家都只有一个爹的,偏生你们有这许多爹,娘不正经才会这样。”他敢如此说娘?我自是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于是一脚便踢了过去。子布比我大二岁,自然是不肯罢休的,于是我们便打了起来。两人虽都习武,此时却全是泼皮的打法,扭作一团。

  子迁和我同年,性子温和,拉不开我们便又去叫祁龙。祁龙那会儿在练字,扔了笔便跑过来了。我在怒中力气颇大,祁龙一时未能拉开,又怕子布打到我,一手便格着他。混乱中,我一脚将子布踢进了边上的荷塘。寒冬腊月的,子布又不会水,等下人赶到将他救起时,已奄奄一息了。

  娘大怒,但她一直不相信是我把子布踢进荷塘的,因为祁龙天生力大,她便觉得一定是祁龙在中间推过了。于是罚祁龙跪在堂下,又取了藤条来,剥了祁龙的上衣要打,即便是崐爹也拦不住。子布说娘的那句话我始终不敢说出来,所以娘骂我一顿后让我罚抄辛家家训。虽然我说了好几遍是我踢的,但娘的藤条一点也没理会地就要落到祁龙身上,想到娘的力气,我猛地扑到了祁龙身上。娘的第一鞭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背上,还好我穿着厚棉袄,这棉袄却是被抽出了很长的裂口。

  娘看打到的是我,略愣了一下,却让家中仆人将我拎开,崐爹将我抱起来后,劝娘道:“孩子还小,你也别用这么大力啊,薄惩即可。”

  娘还是抽了祁龙,只是力气只使了三四分。这一次我真的是很愧疚,完全不干祁龙的事啊。祁龙和子布的新年都是在床上过的。但后来大舅终于从子迁口中知道了原委,子布病好后,又被大舅狠狠地揍了一顿。崐爹知道原因后,抱着我说,咱雾儿平常笑嘻嘻的,气性倒也大。

  想起往事,我总还想着要让祁龙少担点责,便道:“不管怎样,这人总是我自己选的。哥,你把易戈叫过来,别到时候认错了人。”

  祁龙着人去叫了,一边却对我说:“他跟在我身边两年,人冷静沉稳,做事极为妥贴。其实撇开你们的身份,他还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你也不算太错。”

  我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好歹有些自信了。”

  不过片刻,书房的门被扣响,有清冷的声音道:“王爷!”

  祁龙说了声“进来”,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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