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_能公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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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邱谷戴上眼镜开始观阅检讨。

  纪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交上去之前看过,检讨书上面的经历明显是按照他在办公室里的说辞来写的,完全以他为视角,连改的余地都没有。

  邱谷从头看到尾没发现任何问题,把捡来的书包连同检讨一起还给他,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完了又转头看向另一个人:“云生啊。”

  应云生垂着头静待发落。

  邱谷看着他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以后别再犯了。”又加重语气强调,“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能随便背处分。”

  应云生点头。

  他认错时的模样实在乖巧,邱谷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挥手放行。

  一个人写两份检讨要花的时间不少,两人出来时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纪礼将手里的信纸递过去:“你的检讨。”

  应云生愣了下神,摇摇头:“胖球已经检查过,你扔掉就行了。”

  刚好下到三楼,应云生先一步回了教室。

  纪礼望着那封检讨看了几秒,到底没扔,将纸折了两道,回教室后随便抽出本书,将检讨夹进书里。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他拿着手机出了教室。

  学校正门时刻有保安守着,而后门就成了学生偶尔点外卖的秘密交接地。

  纪礼到的时候外卖小哥已经离开了。

  他将挂在铁栏杆顶上的外卖袋取下来,撕下小票扔进垃圾桶,提着袋子往回走。

  课间的操场上一直不缺人,晚上不比白天炎热,人数比起白天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跑圈的,散步的,甚至还有趁机偷溜出来的年轻情侣,借着夜色互诉衷肠。

  眼前呼啦呼啦跑过看不清脸的学生,却在这时,其中一道忽然停下来,微侧了身,而后抬脚朝他走来。

  纪礼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应云生?”

  分明过去一年里他都不知道学校里有对方的存在,可打从分班考结束那晚到现在,他们碰面的次数好像太频繁了些。

  应云生在离他咫尺的地方停下来,“嗯”了一声算作答,接着又解释似的道:“我下来跑步。”

  高中课业压力大,每每换季都是疾病高发期,不少人习惯趁晚自习课间下来锻炼。

  操场周围一圈亮着路灯,奔跑着的影子交叠上来又随着步子移开,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影子被拖成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纪礼将外卖袋提到他眼前:“那正好,这个送给你。”

  “什么?”

  纪礼顺手拆了袋子,将里面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取出来,透明塑料壳下是一块装点得极其诱人的蛋糕。

  “谢谢你帮我写检讨。”

  纪礼想了想又补了句:“巧克力味的。”

  应云生一愣,没来得及出声,对方便将盒子塞到他手里,转身离开了。

  纪礼在听风巷刚入学时座位被班主任安排在应云生旁边,因为班上人原本一直是单数,而应云生是唯一一个独占一桌的学生。

  倒不是老师对应云生有意见,也不是没试着给他安排过其他人当同桌,只是每次能维持的时间都不长久,两年下来也没见有谁能和他多说两句话,后来班主任干脆也不强求,征求意见后索性让他做了那个唯一。

  应云生本以为这一次也该和过去一样,双方自觉遵守互不打扰互不干涉互不影响学习进度的和平共处原则,然而事实是,双方的和平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他就被对方缠上了。

  字面意义上的缠。

  应云生去食堂,纪礼也跟着去食堂;应云生去办公室,纪礼也跟着去办公室;应云生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纪礼也不回家,就待在旁边抱着本书安安静静地翻看。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听风巷,因为没有车库,窄小的居民楼两侧停着一排自行电动摩托车。有人骑着车子倒退,车尾直直朝道路正中央的人撞过去。

  应云生走在前面没看到后面的光景,只觉得胳膊被后面的人猛地一拽,差点撞上旁边的自行车,语调一下子没压住:“你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纪礼松开手说:“你上课没默完《西沙群岛》,我要看着你重新默一遍。”

  “凭什么?”

  “老师说的。”

  “你管我?”

  “嗯。”

  “……”

  应云生是个很偏科的学生,具体表现为数学常年满分而语文成绩日常随着试卷难度上下漂移,用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平白浪费学习天赋。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流行起的“一帮一”活动,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实在看不得他这么暴殄天物,便把监督他背书的任务交给了他新上任的同桌。

  说是帮扶,但事实上班里真正认真执行的学生一直寥寥无几,就算真的短时间兴趣上头也坚持不了几天。

  应云生原本想着多耗上几天对方耐心耗尽自然就没兴趣管他了,也不费开口赶人的功夫,走出听风巷,直接往隔壁荒废的小破屋一钻,放下书包便摆弄起角落的易拉罐。

  纪礼寸步不离地跟进去,看出他没有交流的意愿,自顾自在旁边的小板凳坐下,翻出作业,拿笔写了起来。

  这屋子原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里面灰尘很厚,吊灯还坏了。傍晚刚放学不久还好,但时间长了天一黑,他看不清课本上字样的时候,就只能停下来看着对方玩易拉罐。

  外面的小贩出摊又收摊,下班的人回屋再闭门,应云生抬头看见旁边的人还在原地,一声不吭地拿起书包,往家住的筒子楼走。

  第二天,应云生放学去了听风巷另一头的和元和桥底,纪礼就在旁边背单词。

  第三天,应云生放学去了学校外倒闭的服装店,纪礼就在旁边念课文。

  第四天,应云生放学躲在一楼教室,纪礼就在旁边写周记。

  每一次放学应云生都没回去,每一次都要找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待着,每一次都要磨蹭到月上柳梢才舍得迈步去那个名叫“家”的地方。

  纪礼从未主动开口劝过,应云生也是能忍,尽管每一次见到对方跟着都满脑门问号,但也心知这种情况一旦主动开口就是输了,自那次后也硬是一句话都没和对方主动搭过,只等对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的一天。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持续了五……六七八九天,学生过完周末回校,班主任又借课上的时间组织了一次默写测验。

  应云生照例交了白卷。

  纪礼的成绩却从上次的满分直接跌到了及格线。

  然后被班主任叫起来,在同班六七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批评了足足半节课。

  在那个年纪,这种事真挺丢脸的。

  应云生至今也想不起来那天老师具体说了些什么,甚至整个过程都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因此也就不知道对方面对批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最清晰的反倒是那半节课时间里来自前后的窃窃私语。

  纪礼空降过来直接夺走了第一名,成为老师和家长举例时共同的正面教材,不是没人嫉妒的。

  如今一朝失势,好奇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应云生听得无端赌气。

  哪怕那些议论压根不是针对他的。

  那天放学以后,应云生依然没回家,又去了听风巷尽头的小破屋。

  纪礼仍是跟上来了。

  应云生是真搞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对方的成绩为什么突然下降这么多,可纪礼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应云生每一次放学后去的地方出发点都是为了躲着别人,自然只管往偏僻幽暗的地方钻,因此每一次只要太阳一落山周围光线就再没法支撑人正常看书,还都要在外面待到凌晨以后才能回家睡觉,休息不了多久就要早起赶第二天正常的早自习。

  两个半大的小孩天天大半夜在外面晃,没被拐都要得益于坏人没长眼睛。

  长此以往,成绩又怎么可能维持得了。

  浪费那么长时间,吃力不讨好,还跟着干什么?

  纪礼便问:“那你现在可以背《赵州桥》了吗?”

  应云生果断把头转了回去。

  五秒钟后,他又把头转了回来:“老师就是说说而已,要是真的靠我们自己一帮一就能把成绩提上去,也不用老师了。你就算不跟着我,老师也不会说你什么。”

  纪礼说:“可我已经答应老师了。”

  “你和老师说你已经努力过是我不听。”

  “有没有做和有没有效果是两码事。”

  “你天天跟着我都不用回家?”

  “你不是也天天没回家?”

  “回家上赶着挨打?”

  “……”

  应云生平日里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只是他一个暑假在家里目睹了锅碗瓢盆碎了新新了又碎父母彼此从争执到吵架到动手再到领人回家的关系进程,他也学会了惹不起躲得起,每天在他们还没醒时就离开,等他们入睡后再回去。

  可是今天也说不上来是不是见对方就这么“堕落”的气急败坏,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天天晚归导致别人成绩下降心里觉得愧疚,还有点莫名其妙背了条误人前程这种重罪的委屈。

  又或者干脆就是嘴和脑子用了两套系统。

  纪礼安静了几秒,问他:“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直到踏进对方家的玄关,应云生也没想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从他原本避之不及变成主动上对方家门的。

  挺巧,纪礼家就在应云生家的上一层,只隔着四五米的高度。

  不同的是,他家里是一层楼,而这间屋子却是两层,一次性买了两户后中间打通砌了楼梯,瓷砖地面光可鉴人,和地面下堆满烟头酒瓶塑料袋的小房子相比,是完全可以放进艺术作品里的两个极具冲击的极端。

  应云生站在客厅里,连脚都不知道怎么迈步,忽然就有点后悔答应对方过来。

  “我妈妈不在家,这里就我们两个。”

  纪礼翻出双新的拖鞋,放到他脚边:“所以你表现得不用好像看到了……”他斟酌了下措辞,“龙潭虎穴。”

  应云生不吭声,沉默地换上鞋子,抬头看见墙角的白色器械:“那是什么?”

  “摄像头。”纪礼放下果盆,黑白的塑料盒从中间由一根凸起的弧线分成面积相同的太极两半,左边放糖果右边放饼干和豆干,咸口甜口摆得整整齐齐,“你随便拿,我去倒杯水。”

  应云生只吃了一颗巧克力。

  那天他们刚学的课文就是《赵州桥》,刚读到“桥长五十多米,有九米多宽,中间行车马,两旁走人”的时候,楼下和应声似的忽然响起笛鸣,巨大的嘈杂声响一下子淹没了念书声。

  最后是玻璃杯扣上茶几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神。

  纪礼将杯子推到他面前,透明鲜榨果汁色泽干净澄澈,波光晃荡,透着莹莹的暖色调。

  “喝橙汁吗?”

  应云生放学后到入夜回家前这段时间待在纪礼家的情况维持了半个月,也不知道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这段时间里纪礼的父母也从来没出现过,偶尔有大人敲门进屋都是隔壁的阿姨过来送饭。

  纪礼说那算是他妈妈替他请的保姆,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应云生搞不明白为什么有家长整整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回一趟家,连他家里那对相看两厌的父母也会担心离家太久房子被对方独占而天天窝着不出门。

  不过这样反倒避免了他万一和对方的长辈碰面,被问及“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以及“为什么放学不回家”之类的问题。

  直到大半个月后的语文测验,纪礼重回榜首,而应云生的成绩则在班主任震惊的目光下飙升到了班级前列。

  小学课程本就不多,他们学的就更少,还远没到拼天赋的时候,一旦认真想补上来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班主任在讲台上组织大伙以帮扶小组为单位互相送礼。

  周围的人送笔,送本子,送卡通贴纸,送糖果汽水。

  纪礼塞给他一只沉甸甸的盒子:“给你的奖励。”

  应云生原以为会是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撕开纸包,看到的是只漂亮的金色礼盒,正面印着英文字母,丝带打成蝴蝶结卷着边垂落。

  揭开盒盖,里面一块一块,或圆或方或心形,黑色白色咖啡色,都是巧克力。

  他只有第一天去对方家里时碰过果盆里的零食,挑中的就是块巧克力。因为他在很小很小家里还不像现在时时针锋相对的时候尝过一回,那个味道曾经记了很久。

  纪礼就送了他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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