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嗣_岁岁昌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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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嗣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此时尚未立春,这会儿下的雪都被视作祥瑞。

  瑞雪兆丰年,说明大周将迎来风调雨顺的一年。

  但这场雪的到来并没有缓和朝堂这几日压抑的气氛,君臣仍旧为立嗣之事闹个不休。

  彼时,隆德帝端坐在金銮殿上,沉默地看着前面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

  良久后,他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你们,这是要逼宫么?”

  为首的几个内阁成员相视一眼,内阁次辅陈阁老率先站出来:

  “陛下息怒,有道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皇后薨逝,陛下痛,臣工也痛。陛下痛发妻,臣工痛天下,元敬皇后素有贤德之名,若她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陛下您郁郁寡欢,更不愿看到大周无后。还请陛下从众皇子中选拔,拷问品德,早日立嗣。”

  隆德帝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朝臣,

  “皇后走后,朕夜不能寐。还要忧心着朝政,每日早朝从未有片刻耽搁,朕勤勉至此,你们竟还不满意,居然在这大殿之上威逼于朕!”

  话音未落隆德帝抬手将身边内侍递来的茶盏摔了粉碎,底下几个胆子小的朝臣把头低了又低,握着笏板的手抖个不停。

  陈次辅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老臣并非不知陛下辛劳,可老臣今日之举为的是要保陛下晚节,老臣恳请陛下早日立嗣,这才是国之根本啊!陛下!”

  身后的朝臣随之一同跪下磕头,“恳请陛下早日立嗣!”

  隆德帝被这震耳欲聋的呼喊震退了几步,他惊恐不定的看着众朝臣,他知道这是个死局不愿再同这群人辩解,连忙冲着内侍喊道:

  “退朝,退朝!”

  说罢,慌张的转身准备离开,离他最近的内阁首辅钟勉钟阁老最先反应过来,膝行上前一把抓住皇帝的衣角,

  “陛下,陛下,您且听老臣一言吧!即便太子之位一时难以定夺,也要从众皇子中选出品性端正以备来日,若是陛下能听从老臣之见,臣即便是跪死在这大殿之上,也心甘情愿啊。”

  隆德帝拽了拽衣角,却纹丝不动,他无奈地看向钟阁老:“好好好,您说得对,朕都听你的好不好?阁老您说立谁我就立谁。”

  钟阁老听了这话逐渐松开握着皇帝衣袖的手,瘫坐在地上颇有些悲愤的说道:“陛下这话是在诛老臣的心,老臣为官数十载,一心为国从无私心!陛下,您瞧瞧我这身老骨头,还能再活几年啊,老臣此生唯一的一个儿子不到十岁便夭折了,我还能有什么私心啊!”

  钟阁老伸手不断拍着自己胸口,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接着说,

  “皇嗣为天下安危所系,从古至今多少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定而不决啊陛下!”

  皇帝苦笑着后退了几步,靠着龙椅坐在地上掩面流泪,他心中的太子之位早早的便许给了他同他的发妻谢玉柔的孩子,可时至今日不仅没盼到孩子降生,连他的柔儿也弃他而去。

  想来他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却连一个圆满小家都没法拥有,可悲、可叹!

  “皇上您贵为君父,不仅是元敬皇后孩子的父亲,更是众皇子的父亲,万万不可行厚此薄彼之事啊!”

  隆德帝瘫坐在地上,半晌才幽幽的开口:“既如此,朕便随了众爱卿的心愿,即日起封内阁首辅钟勉为太傅,内阁大学士入殿辅佐皇子学习规矩。”

  此话一出,朝堂众人各怀心思,吏部左侍郎言阙最先站出来。

  “皇上老臣举荐皇长子李昌焕。”

  “准。”

  “皇上,臣举荐皇四子李昌炜!”

  “准。”

  “皇上”

  “准,都准!”

  辰时刚过,谢禾宁陪着乐阳公主在皇帝书房前等候召见。

  具皇帝身边的福公公透露,今日早朝皇上因为立嗣之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此刻尚书房内众人噤若寒蝉。

  乐阳公主有些紧张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她仿佛在说,她不敢进去。

  谢禾宁悄悄捏下她的手以示安慰,里头的内侍走了出来对着公主行礼,

  “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乐阳公主鼓起勇气拎着食盒向屋内走去,谢禾宁小步跟在同身后,替她掀开厚重的门帘。

  他们二人刚一脚迈入屋内,一个茶盏便摔倒地上,滚落到谢禾宁脚尖附近,她抬头一看皇帝面前正跪着一位内侍。

  乐阳公主瞪大了眼睛,抓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

  福公公连忙走到那人身边,揪着他的耳朵训斥道:“你这没脑子的东西,研个墨你都研不好,这砚台可是上等的好物,你若是摔坏了可怎么得了!”

  隆德帝皱着眉头,似乎是被吵得不耐烦了正欲开口处置这宫人,余光瞟见站在一旁一脸惊恐的乐阳公主,想是不愿吓到她,便没有做声。

  谢禾宁被皇帝威严的目光看得一怔,拉着同样魂游天外的乐阳公主跪下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

  乐阳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食盒举起来说道:“儿臣亲自挑选出最好的板栗做的栗子糕,特来带给父皇尝一尝。”

  福公公接过食盒将里面的糕点端出来,摆放至皇帝面前。

  隆德帝看了看面前薄厚不一,并不精致的糕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苒苒有心了。”

  栗子糕柔软香甜,隆德帝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他握着女儿小巧的手问道:“近日父皇忙于朝政,很少去看你,苒苒不要怪父皇。”

  乐阳公主摇了摇头:“母亲在时常和我说,父皇是一国之君掌管天下事,不能常在女儿身边陪伴。女儿身边有谢姐姐陪着,有三哥哥一直关照着,父皇尽管放心。”

  隆德帝在听到她得话后脸色严肃起来,乐阳感觉心脏在胸口处砰砰跳,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段话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为了三哥哥,她必须去冒这个险。

  她紧张的站在她父皇面前,就在她忍耐到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时,听见皇帝开口,

  “你母亲将你教导的很好……”

  皇帝眼神瞟过公主身边的谢禾宁,随即问道:“你就是谢家姑娘吧,你叫什么名字?”

  谢禾宁跪在皇帝面前,回答道:“回皇上,臣女名叫谢禾宁。”

  “抬起头来,叫朕看看。”

  谢禾宁抬起头,隆德帝打量她许久,“你长的,很像你的姑姑。”

  谢禾宁跪的端正:“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臣女,臣女萤火之光不敢与娘娘相提并论。”

  “朕记得,你好像并不是谢家的嫡姑娘。”

  “臣女的父亲是祖父庶长子。”

  他知道自皇后走了以后,谢家不愿让嫡女入宫伺候公主,但他没想到谢家庶子生出的女儿,竟然和元敬皇后如此长的如此相似。

  隆德帝看着面前跪着的谢禾宁,心中几分动容,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后好好陪伴公主,平时需要什么尽管和宫人讲,待公主出嫁后,朕也定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谢禾宁端正的叩首:“多谢陛下。”

  隆德帝招了招手,“福安。”

  “奴婢在。”

  “一会儿你从内廷选几个得力的人,拨去长乐宫,照顾公主和谢姑娘日常起居。”

  福公公领了命,“奴婢遵旨。”

  “没别的事,你就带着公主先回吧,至于李昌烨……明日着尚食局的人打理一日三餐。”

  一旁的乐阳听到后开心起来,“多谢父皇!”

  福公公送她们二人出了门,顺便带着跪在地上的内侍一同出来,行到院外时他弓着身子客气的说道,

  “晚上奴婢将挑选出来的一批内侍送到您宫里,到时候还劳烦谢姑娘替公主好生把关。”

  谢禾宁看了福公公身后那个低着头的内侍一眼,想了想:“公公,这个人我能带走吗?”

  福公公听见她得话一怔,随即笑着说:“这怎么行呢,谢姑娘您今日也看见了,这人是个蠢的,手脚粗苯恐冲撞了您,我正要将他送去宫正司领罚。”

  乐阳不明所以的看着谢禾宁,见她没有犹豫便顺着她得心思说道:“公公,我宫里正好缺人手,既然谢姐姐同他有眼缘,那便送到我宫里吧。”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谢家出来的孩子,两个都不好得罪,福公公笑着说:“既然谢姑娘看他有眼缘,那便带着他走吧,皇帝跟前离不开人,奴婢就不远送了。”

  “有劳公公。”

  待福公公走远后,那内侍眼含热泪的看着谢禾宁,扑通一声跪在她们面前。

  “奴婢谢过公主,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那内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整个人还处于后怕当中。自皇后娘娘过世后这位皇帝变得喜怒无常,今日他闯下这样的祸事,自知难以善终。

  谢禾宁伸手扶起他,“快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是做什么的?”

  “奴婢名叫祝英,是内务府派遣到皇上身边负责打扫的。”

  “内阁的几位老臣争论了一天一宿,最后从众皇子中选了皇长子和四皇子出来。皇长子嘛,毋庸置疑古往今来立长立贤都不能忽略了长子,不过他也就占着个长子身份,在朝中没什么靠山。真正要小心的应该是四皇子,他外祖父任礼部尚书,家中其他叔伯从商,扬州宋家,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出了名的富商。”

  徐青芜倚着墙,把腿搭在椅子上,一边喝着壶里的酒一边悠闲地开口,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摆在你面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从这里脱身。嗯这丫头这次带的酒还真不错。”

  李昌烨挑着铜盆里的炭火,听见他的话抬起头,“她来了?怎么没进来。”

  徐青芜抖了抖酒壶里的酒:“世家出来的姑娘嘛,都是死脑筋,守规矩的很,说什么她一介宫人出入皇子寝宫恐有不妥。啧啧啧,钻狗洞的时候也没见她觉得不妥。”

  “只顾着喝酒,她让你带的东西呢?”

  徐青芜扬手指了指门口的包裹,“那儿呢。”

  李昌烨走到房门拾起地上的包裹,细长的手指几下解开布结,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被褥外还放了许多用坛子密封,冻好的饭菜,需要时放入热水中煮透即可。

  除了这些还用包裹单独包了茶叶干果,笔墨纸砚,足见准备之人的格外用心。

  李昌烨苦笑了下,如此一来除了住的地方偏僻阴冷些,竟然比他从前在自己宫里过得还要好些。

  “哦,对了那小丫头还让我带句话给你,乐阳公主在陛下面前替你求了情,至明日起尚食局会派人三餐按时给你送饭,今天就先用这些将就吧。”

  说着他起身从院外捧了把积雪放在盆中,架在火上烤,待雪画的差不多了他从李昌烨手里接过那几个坛子,放在热水里煮。

  “我还挺佩服这小丫头的,无论是这宫里的人,还是世家中人大多都是些势利眼,捧高踩低那是常有的事。不过她不一样,从他对待你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是个心眼好的姑娘。”

  李昌烨把弄着手中的包裹,想起那天他初次见到谢禾宁时,女孩清秀的脸,和时至今日仍放在他床榻上散发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淡香的外袍。

  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这盆里的雪一般,在他心里逐渐融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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